腊八日是除旧的日子，“打扬尘”是必须的，更是古老的规矩。这一天，家里的男主人最辛苦，要上房检查屋瓦，叫“检屋”，用竹竿绑上笤帚，把墙上的蜘蛛网、灰尘和乱七八糟的脏东西清扫干净，特别是供奉神灵祖先的神龛要擦拭得一尘不染，床铺换上干净稻草，晾晒衣被，特别是黢黑的蚊帐要卸下来洗干净。最重要的是尿桶必须洗涮干净，用艾草熏一下，祛臭消毒。人们总时以“去旧”开始，迎接新年。所以，腊八这一天，再懒惰的男人，都会变得勤快起来，在男人不做家务的乡村，女人只有在腊八才有一丝对男人的称赞。

今年腊八，早早就谋划好了回老家。母亲不在了，家中也没有人居住，更要回家看看。为了赶早，很早就开车出发，不料沿路堵车，高速也堵，下高速走省道也堵，乡路有奇怪地堵，堵得令人烦躁，以至于走错了回家的路，多走了三四十公里，靠导航才找到回家的路。一路在想，一定是老了，有点老年痴呆，或者是冥冥中有什么力量指引，故意让我磨磨蹭蹭，耽误时间，使我避开一些不好的事情。想着想着，慢慢又欢喜起来。

途中经过一个超市，顺便买了半斤腊八杂粮米，是我母亲生前最爱吃的搭配。回到自己的老屋，默默地在母亲的遗像前流了一回泪，为母亲点上一炷香，把腊八米恭敬地供奉在母亲的牌位前，对母亲说：你要是饿了，就自己煮一煮吧！然后找一块干净的抹布，把神龛上的祖宗牌位、神像、父亲和母亲的遗像逐一仔细地擦拭干净，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，生怕惊动了他们灵魂的清净。我知道，父亲母亲一定就在屋子里，和祖先、神灵和家宅诸神一起，感受我们的虔诚恭敬，一直守护着这座百年老宅，保佑着他们的子孙平平安安，快乐生活。

往日回家，母亲最喜爱的黑狗总是在很远的地方迎接我的归来，今天却没有看见它的影子。问村里的老人，得知小黑去隔壁村串门去了，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。照例为小黑准备了一包它爱吃的火腿肠，交给代为喂养的老人，又去查看了小黑住的地方，担心小黑在天寒地冻中受罪。好在喂养它的老人把它照顾得非常好。老人说，准备给小黑的窝加一个门，挡风，于是放心不少。母亲在日，对小黑是娇生惯养的，总是怕小黑被偷狗贼谋害，不忍让小黑受半点委屈。所以我们爱屋及乌，对小黑也是牵挂不已。

特意在老屋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，挨家挨户看望和慰问了村中每一个长辈和老人，陪着生病的老人聊聊天，于是在村老们的不舍和送行中，缓缓驱车离开了老家——一个温馨和传统的腊八节，虽然因为赶早没有喝上热气腾腾的腊八粥，但心却被暖化了。

2019年1月14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