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汉新市民网讯:据统计,在取得巨大成绩的中国无脊椎动物病毒研究中,武汉方面提供的动物样本量超过了100万只,约占研究总样本量的57%。“搞专业的人,一定要做点让自己有成就感的事。”昨日,此项研究参与者、市疾控中心“80后”专家田俊华,在接受长江日报专访时说。记者面前的他肤色黝黑,语气兴奋,身上透着股对专业的痴迷劲儿。
研究之初没有具体目标,“有可能忙了好多年也找不到几个新病毒”
田俊华的专业现在已很少有人学了——生物学里的昆虫分类学,也就是要会辨识各种昆虫。听着不复杂,但如今有这个本领的青年专家,在全国已十分少见。他解释,是因为太辛苦,难出成绩,难拿经费。从华中农业大学毕业后,他进入市疾控中心,主要做病媒生物监测和除“四害”。
之所以能进入中国疾控中心张永振研究团队,正是得益于他这个小众专业。这项大型研究,张永振给他提的要求是找到9个目的无脊椎动物。
田俊华说,从2007年开始,中国疾控中心与武汉疾控中心开始病毒研究合作,先后从野鼠、蜱虫、节肢动物身上,发现了“荆门病毒”和“楚病毒”两个全新病毒科,轰动国际学界。作为武汉方面的研究牵头人,田俊华和同事在山里抓了5年老鼠,又花两年时间采集了近2万只蜱虫,提供了宝贵的研究样本。
“这次发现上千种新病毒,要得益于与张教授长期合作积累的经验。”田俊华说,“我们野心不小,要让生物进化树变得更丰富。但没有设具体目标,因为有可能忙了好多年也找不到几个新病毒。像美国和德国有两个顶尖实验室,最牛时,也就各自能发现100多种。”
捉虫危机四伏,能把牛蜇死的罕见胡蜂曾围攻他
田俊华对这份“兼职”热情十足。8小时班上完,天黑了,他就带上捕虫网、采样管、镊子、冰包等装备,跑到野外去抓虫。因为很多虫子是晚上出没,并且,如果要脱衣下到湖里去捉,夜里不会惹来麻烦。黄陂、新洲、恩施、河南信阳山区,以及市内的月湖、南湖、野芷湖等湖泊,他每周都会开车去一两处。虽然是随机取样,但必须确保每个种类都有代表性动物样本。忙不过来时,他甚至会叫上同专业的妻子一起去。
虫子抓到后,就得赶回单位实验室做鉴定分类,再放进虫管,编个号,最后放进零下80℃的冰箱,将虫子冻死,只保持其RNA活性。“张教授对我的最大要求就是样本要新鲜,所以速度要够快。这也是我们领先国外同行的地方。”他说。每隔一个月,他就得把虫子送一次北京或对方来取。
这个活儿其实“危机四伏”。比如常遇到蛇,连西北湖边上都有,身为灭“四害”专家的他也会怕,因为不确定是否有毒。
最惊险的一次,他去九峰山找一种罕见昆虫——竹节虫。谁知又意外发现了一只我国现存最大的胡蜂——金环大胡蜂,如获至宝。见上面没有蜂巢,他放心用网兜去捕,不料突然从地下蹿出来一大群胡蜂围攻他,很快左脸被蜇成了大包子。他护着捉到的宝贝逃掉,左脸过了两周才消肿。事后查资料,说是这种蜂能把牛都蜇死,才感后怕。“不过那天抓到了竹节虫,还有大胡蜂,还是很值的。”他笑道。
采集样本也是技术活,他练就能用肉眼分辨两种蚊子的差别
采集虫子样本,听起来像是个单纯体力活,但其实技术含量一点不低。比如蝉都在高处,如何大量采集?田俊华自己琢磨出窍门。傍晚6点是蝉蛹从土里冒出来的时间,然后会顺着树干往上爬。一个多小时后,还不会飞的幼虫便破茧而出,此时正是捕捉的好时机。再过一个多小时,幼虫就长大会飞,不好抓了。
为了找一种蛔虫,他在山区结识了一帮捕蛇人做哥们儿,让他们每次抓到蛇后,把蛇肠子给他。为了从黑线姬鼠体内获得一种绦虫,他得先摸清这种鼠的出没地再下夹子,第二天还要游击作战。“生态破坏了,并不好找。”
鉴定就更难。比如三带喙蚊和致倦库蚊外形极像,仅仅是前者嘴巴上多了一点条纹。团队里温州方面的专家分类时把握不准,只得向田俊华求助。现在,他已经练到不用解剖镜,肉眼就能分辨了。
5年来,能在深夜11点前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,家人不无埋怨,他却乐在其中。在旁人看来,这种前期基础性工作苦而累,专家们都不屑于干,他却非常自豪。
他最后超额找到了13个目,提供的动物样本量超过了100万只,包括野生蝎子、竹节虫这样的稀罕货。“我对自己这次工作非常满意。”田俊华说。